風的落腳之地

正義…是什麼?
當這世界在對著我笑的時候，我在瘋狂地看著一場鬧劇進行。
校園暴力從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很久以前，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大多數的人都只是冷眼旁觀，只因為，事情並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暴力，是人類最原始解決問題的方法。
到現在都一樣，不論大人或是小孩，都是遵循著同一種模式進行著。
小孩抓頭髮揮拳頭，大人拿步槍大砲。
有差別嗎?
都是很單純地為自己最原始的野性在行動，只是最後產生的結果有多嚴重而已。
但從這個角度來看，大人似乎幼稚多了。
因為他們波及到更多無辜的人，只為了一些奇怪的理由而已。
慾望、權力、金錢…
所謂的正義是到底是什麼。
絕對的武力就是正義，這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
從一個小孩身上領悟出來了，當然我自己也是個小孩，但又有何差別?
大人小孩，都是一樣的。
都怕比自己厲害的人。

坐我隔壁位置的人在兩個禮拜前轉學了。
因為受不了長期同學的暴力，無論是語言上的或是肢體上的，所以離開這裡。
這個問題大家都知道，但都沒有人說，儘管曾經有過幾個見義勇為的人願意幫助他，但也因為遭受波及而漸漸改為沉默。
而老師的作法只是將他與平時欺負他的人一起叫過去說教，這個方法自古以來就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而已，這個我們也都知道，但還是沒有人說，永遠也不會有人說，因為不關自己的事情。
一個銅板不會響這種屁話總是不厭其煩地出現。
有些人就是天生倒楣遇到了，卻還是遭受連坐處罰。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在哪?
不知道，反正一定有原因。
這就是大人時常給的答案。
最後的結果就是受不了壓力，自己選擇退出。
可笑的是那些人還是安然無恙地留下來，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鎖定下一個倒楣鬼。
被害的人只能選擇離開，正確地來說，犯錯的人快樂的過日子，而被欺負的人則是只能無奈地離開。
離開，還是好的，大多數的只能期待畢業的那天，解脫。
同情，卻沒有人伸出援手。

在那天，我在他身上看見了正義。
滿地的鮮血。
那是他第一次發怒，我看見那驚人的一幕。
揮拳，那人臉上鮮血四濺，我這時才知道血的顏色是深紅色的，加點黑。
他左手上的血有點駭人，尤其是他的眼神。
說是怪物也不為過，一頭憤怒的野獸。
但這怪物為那女生擋了一刀。
我在那一瞬間，見到了正義。

「那些主任都提前一節課走了」
「蚯蚓…」
「走吧，我陪你去」

我從來也沒有後悔陪他去，從來也沒有。
在那之前，我也求助過那些虛情假意的大人，全是個屁!
遲來的警察甚麼也沒有做，只是做些例行性的筆錄。
直到地板上的鮮血變黑，最後被雨水沖刷掉，像是把過去給一起抹煞掉一樣。
事情過後那些大人關在一個會議室裡面開著校園霸凌的會議，議題是要如何減少校園暴力的產生。
這世界上多了一個新名詞。
那些人的貢獻僅止於如此。
他們曾經有機會會可以避免的!既然可以避免又為何要讓它發生!
我不懂，或許是因為我還小，但我知道一件事情。
他是我朋友，我要去救他…就這麼簡單。
阿仁離開了。
他跟我說這裡不安全，他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他在我面前哭了好久，而我也感覺到了他的憤怒，與悲傷。
過了幾天就辦了休學。
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俊。
俊轉到了貴族學校去就學，那裡本來就是他應該要去的的地方。
白也離開了，在那一天事情發生當天就離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他殺了人。
這打擊對他來說或許太大了，但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
刀子也不是他的，他只是正當防衛。
我相信他不是因為害怕才離開了，我一直都是這樣相信的。
我只能默默的看著他搖晃的背影離開學校，留下滿地的鮮血。

而這件事情在幾天沸沸揚揚的新聞過後馬上又恢復為平靜，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對我們來說，卻改變了我們一輩子。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跟媽媽，是個在垃圾堆裡面長大的小孩。
帶著我長大的奶奶在我剛念小學的時候就過世了，之後我是靠著撿破爛維持我的生活，還好還有一些好心的鄰居偶爾放點錢在我家的門口。
從小就沒有甚麼朋友，每個家長看到我總是會說那麼一句話。
「不要和那個髒兮兮的小朋友一起玩，那是沒有爸爸媽媽教的壞小孩」
「不要和沒有家教的小孩一起玩」
「不要過來和我們家的小孩玩!」
「不要靠近他，小心他搶走你的玩具」
諸如此類的句子不斷不斷的出現，不斷不斷的。
而我也早已經習慣了。
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

白是第一個接受我的小孩。

兩個小孩在一起玩彈珠。
一個穿著破爛的男孩看著他們身旁的寶特瓶。
「這…可以給我嗎?」
其中一個小孩轉過頭來。
「可以啊!」
之後又轉過去玩著他的彈珠。
「你要不要過來一起跟我們玩啊?」
另一個小孩說著。
髒小孩聽到這句話愣在那裡，這是他第一次聽要有人要找他一起玩。
「可是…我很髒」
那個小聽到了也愣在那裡。
之後看到他跑到一旁的沙地上。
打滾。
然後跑回來。
「現在我比你更髒了。」

我笑了。
笑了。
也哭了。

「我叫白，他叫阿仁」
他叫白，我記得。
永遠都會記得，這第一個找我玩的傢伙。
那天，我們都很髒。

2

「小雪，你有沒有看到今天早上的新聞阿?」
「有阿，超恐怖的」

小雪是我高中時候的女朋友。
能讀到高中對我來說真的是奇蹟了，靠著自己打工賺錢養活自己還有念書，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自從那天開始，我們學校變得異常平靜，不再有ㄧ些奇怪的人進駐校園。
我想大家都已經感覺到害怕了吧，那頭怪物的眼神果然還是很有威力的，我想。
但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話說回到小雪。
她真的是一個體貼的女孩，一個願意陪我上下班的女孩。
我打工的地方是一家拉麵店，離她補習的地方很近。
每天我都會跟著她一起去補習，然後當她下課的時候…

「肚子餓不餓阿」
「不會…」
咕嚕咕嚕…
「看來你的肚子出賣妳囉。」
她的臉上一陣緋紅。
「可是我沒錢」
「沒關係，這次我下廚，我請」

那是我們的開始。
一碗拉麵。
如果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這句話是真的話，那我在我看來反之也是如此。

「你煮的拉麵好好吃喔」
她邊發出吸麵的速速聲邊說著。
「你喜歡吃就好，以後每天都煮給妳吃」
「真的嗎?那你要煮一輩子麵給我吃嗎?」
我愣在那裡。

「如果可以，我願意。」


那天我煮了最後一碗麵，是給她的。
收攤之後，我跟著她回家。
牽著手。

「你的手好粗糙喔…」
「對不起」
我下意識地想把手拿開，但她卻握得更緊了。
「不要放…都牽了，就別放手。」
「我這髒手不適合妳」
「適合我的，是一隻願意為我煮麵的手，是一隻願意一輩子照顧我的手」
我的心中一股暖流經過，我發誓，我願意當那隻永遠照顧她的手。
這是我第二次被一個人感動。

某一天。

「那則新聞阿，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人真麼猛」
「喂!不要這麼暴力好不好啦」小雪裝怒的揍了我一拳。
「說不要暴力的人結果還打人…」
「呵呵呵呵呵呵…」
「不要以為笑笑就沒事了…」
之後就是我瘋狂搔癢攻擊。
「好啦好了…哈哈…不要…好了啦…」

「今天早上的新聞大概會播個一陣子吧」我無奈地說著。
「一棟大樓就這樣被炸掉了，裡面還有很多人咧」
「聽說那裡是斧頭幫的大樓，也是他們的金融中心」
「是不是黑道火拼阿」
「不知道，可是聽說從早上開始除了他們平日上班的人之外，就只有一個高中生進去那棟大樓而已」
「那就是他們自己內部黑吃黑吧，可憐的高中生，年紀跟我們一樣，可惜運氣真的很不好」
「沒有發現他的屍體」我嘆氣。
「沒有?會不會是被炸爛了」
「有可能，可是聽說連衣物都沒有找到，而且聽到生還者的說詞，放炸彈的人，就是那個高中生」
「不會吧」小雪抬高她的聲音。
「或許只是謠言吧」
或許只是謠言吧，可是為什麼我會有這種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