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今晚是無雲的月圓之夜,茗茶暗坊,陽台。

 

穿著白袍的少年,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全身舒暢的氣息,像是個古代的貴族,舉手投足間都充滿氣質,如同無重量的物體一般,輕輕的平穩的半躺在陽台的欄杆上望著天上的月色。他姓天,名辰嵐。

位於都市精華地段的外圍商業區,茗茶暗坊白天總是會有許多訪茶的客人,只有到了夜晚,這裡才顯得寧靜。恬適淡雅的嵐,看著幽幽月光不發一語,白色的光暈像是月亮的淚水一般流灑下來,給了黑夜的人有了光明,此時在他的眼裡少了冷漠冰冷的氣息,那是一種寂寞,參雜著一點點的憂傷的那種眼神。

月光總是會安靜地陪伴每一個需要它的人。

遠方的黑暗處,一隻有著鮮豔火紅色的蝶正在飄搖飛舞,隨著某種韻律拍動著牠的翅膀,黑暗中的紅點在上下跳耀著,在那張鮮紅的翅膀上有一對黑色如同眼睛一般的斑紋,那斑紋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像是惡魔的眼睛,在黑暗中眨眼。

嵐輕輕地舉起一隻手,潔白如玉,那紅蝶乖乖地停在纖細的手指上,翅膀一張一合。

他凝視著這蝶在他的手中停留,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雙目注視著牠。

 

月光的光暈在夜空中閃亮,灑下的月光,會陪伴著每一個需要它的人。

 

手掌向上一揮,輕輕地,紅蝶離開手指,伸手一抓。

那蝶在掌心裡面化作紅色的煙霧隨風飄散。

 

「師傅,羽蝶師母叫你下來一下。」

樓下傳來子晴的聲音。

這聲音將嵐從深深的幻想中拉起。

 

「話說你們這裡的茶還真好喝阿。」

樓下傳來趙兩二猥瑣的聲音。

嵐看了他一眼皺了眉。

自從上次救活小胖的事件之後,這傢伙就經常死皮賴臉的到茶坊「借住一宿」,這個道士最會的就是敲別人竹槓。

走到茶室裡,看到羽蝶正為了茶葉的事情愁眉不展,那些瓶瓶罐罐珍貴的茶葉都被趙兩二給打亂不知道該如何分辨了,這死皮賴臉的傢伙每次過來都非得要試喝完每一種茶之後才會過癮,其中不乏一些上等的茶葉。

一下子,嵐就輕鬆地將所有被混雜在一起的茶給分類好。

而子晴正看著附近街道的地圖在上面圈圈寫寫的。

 

「你這個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像蒼蠅一樣趕也趕不走?

嵐依舊是一貫的平靜,儘管從他嘴裡講出來的話已經顯示出他的不耐。

「好說歹說我也是救了你愛徒一命的人啊,更何況我還為了你們使出了招魂術,使我元氣大傷,現在只是要你們還我一點點,應該不為過吧,嘻嘻嘻

 

一點?

他可知道他喝掉的茶都可以拿去買一棟房子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都已經過了子時了。」

看到那些一張張的照片,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從以前開始嵐就從來也沒有去過問有關子晴在外頭的生活,所以也不會知道子晴最近到底在處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師傅,這是我給自己下的承諾,我發誓一定要找出那個吸血的壞蛋。」

 

發誓?這可不行,雖然只是從口裡說出來,隨便發誓了話

 

「你還是別亂說話比較好喔,專心在工作上吧。」

嵐輕輕地笑著。

子晴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師傅,根本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認真地將最新有關於這起案件的地理位置找出來,與之前的推論相符,都是一些夜晚少有生人出沒的極陰之地,但這次可不能太莽撞了,運氣不好了話又會像上次一樣。

忽地腦袋一閃,極陰之地,搞不好這真的並不是「人」所做的。

現在小胖也已經痊癒,白天也開始上班了,只是自從死而復生之後便出現了一些「副作用」,也就是他開始看的到一些陰間的鬼魂,也因為這樣害得他常常不敢半夜出門,甚至連躲在家裡面都會感到害怕。

 

子晴看著那些地方,都是一些熟悉的位置,而且都離這間茗茶暗坊不遠。

專注的子晴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嵐也好奇的看著他手邊的東西,嵐輕輕的一笑,說了一句話。

「看來你要追的,是一些小東西。」

「師傅你看出來是什麼東西了嗎?

「何止看出來

嵐神秘的笑著。

「羽蝶,來一壺烏龍吧。」

 

子晴在得知真相之後便往嵐所說的地方前進。

 

「把那個茅山的一起帶走。」

嵐指著躺在地上打呼的趙兩二說著。

「跟他說下次過來喝茶請付錢。」

 

師父的話還迴盪在耳際。

「打不贏至少要活著走到門口。」

 

月圓,無雲的夜晚,丑時。

 

在墓園裡,滿山遍野的墓碑,有些甚至已經老舊到無法辨識身分,野草也長得比人還要高大,這裡是一座亂葬崗,距離市區有一段距離。這裡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也都沒有任何單位過來做任何的處置,畢竟,這裡是墓園,總是會給人一種敬畏的感覺。

子晴和趙兩二一邊觀察四周的景色一邊搜索任何有關於師父所說的那「東西」。

 

「欸!你那師傅到底可不可靠阿,竟然叫我們來到這種鬼地方,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是要叫我們來捉鬼嗎?

「也差不多了啦。」

「你說真的假的!還真的要來捉鬼阿,你們警察不是最講求科學辦案的嗎,怎麼搞到陰界去了,再說陰界也有黑白無常這兩個老字號的巡撫了」

聽到黑白無常,子晴身上又起了寒顫,不知怎麼,相較於那隻妖貓給他的感覺,他似乎更害怕黑白無常,那些被稱為「神」的存在。

從小被師父收養,教導他許多的法術,也除過不少妖魔鬼怪,儘管如此,師傅也從來不說這些法術是怎麼來的,或者是說我們到底是為什麼要每天晚上到處去清理那些垃圾,甚至從小到大,師傅的面容,從來都沒有變過,像是時間就這樣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一般,不會衰老。自從上一次看到陰界的鬼官之後,子晴就不斷地在心裡面尋找任何有關於神的存在。但問過自己之後,其實自己的心裡面,從來都沒有住進過任何一個神,因為那裡只有師傅。

但是師傅卻好像知道許多事情,卻又什麼事情也不會跟子晴分享,儘管是他的徒弟,卻對於自己的師傅還是有許多地方不了解。

「趙兩二,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當然阿,我們茅山最厲害的就是和那些神明借取力量和那些妖魔鬼怪對抗的阿。」

趙兩二獎的一派輕鬆,像是在說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怎麼?幹嘛問我這件事情。」

「沒事

從小到大,師傅從不讓他上教堂或是廟宇,任何宗教信仰對他的師父來說,都是厭惡的存在,儘管他總是淡淡地笑著,但在子晴的心裡面都知道。也因為如此,在他眼裡看到的,不可能會出現神。

 

墓園開始出現一些小騷動,從草叢裏面跑出了許多的野狗,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全部都發出哀鳴夾著尾巴逃離。

子晴和趙兩二向草叢的深處走去,每一步都發出極大的聲響,連同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四周圍的蟲鳴,這個夜晚並不安靜。

「噁

趙兩二將臉別了過去。

子晴也輕微的感覺到頭暈。

在草叢深處裡面出現的是一座用野狗屍體堆作的屍體山,一隻隻野狗堆疊在一起,有些已經腐化完全變成白骨,更多的是腐爛到一半的狗屍,那些血肉模糊和著各色犬毛,一靠近這裡就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臭氣薰天。

子晴努力的讓自己的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去,但那股難聞的臭味直接傳達到大腦裡去,儘管閉著氣,還是感覺到自己正被這噁心的屍臭給熏翻。

學過茅山術的趙兩二則是過了一下子就習慣了這臭味也將視線轉向那座屍體山,在以前學過的茅山術裡面,也曾經有看過這種屍橫遍野的景象,但畢竟是人,看到還是會有作噁的感覺。趙兩二拿出黃色的手帕給子晴。

「包著吧,會好一點,裡面有放過爐灰可以除臭。」

接過手帕包住自己的口鼻之後,子晴的視線開始清晰,剛剛被這臭味熏得兩眼發昏,根本沒能好好地看著。

 

「找到了,而且還不少。」

子晴笑著。

 

高大的屍體山上,堆著肉塊以及白骨,一層層的狗頭露出猙獰的表情,在那座山的外面更是有著邪惡又美麗的生物。

火紅的翅膀,上頭有著惡魔之眼,一張一合之間像是惡魔在黑暗中對著人眨眼。那是一隻隻火紅色的蝴蝶,有如巴掌一般大小,有些停留在屍體上面吸取血液,有些圍繞在周圍打轉,整座屍體山被滿滿的蝶給覆滿。那些翅膀不斷地舞動著,像是無數顆惡魔的眼睛在火海裡面眨眼。

 

「血蝶,師父說的果然沒錯。」

「血蝶?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妖怪。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趙兩二看著這群美麗的蝴蝶,心裡想著這些東西真的那麼有殺傷力嗎?

!

子晴拿出配槍對著其中一隻血蝶射去,那隻血蝶瞬間被擊落,掉落到地上變成一攤血水,此時其他的血蝶嗅到突來的血腥味全向那攤血水聚攏,幾秒鐘的時間,地上就空無一物。

趙兩二看到這景象臉色大變。

「別受傷阿不然就會被一群血蝶給吸乾了。」

「這種鬼東西我才不怕呢

 

子晴點了一根菸,師傅教他的每一樣法術都是由某一種元素所組成,也因為如此需要有那一種元素的一小部分為引,再加能量下去,如此一來才能幻化成為具有威力的術。而這菸頭上的一點火星,便是元素之一。

 

「我看用燒的吧。」

菸蒂向屍體山一丟,頓時火光四射,小小的屍體山頓時成為火焰山,發出更強烈的惡臭。

而趙兩二也丟出幾張符紙做出結界,讓那些血蝶無法找到空隙跑出去。

 

「沒想到這次的工作還滿輕鬆的嘛嘻嘻嘻

趙兩二嘻皮笑臉的說著。

「不對麻煩來了。」

 

 

月光下,墓園,燃著大火發出強烈的腐臭味,周圍的蟲鳴安靜了下來。

黑暗中,惡魔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是注視著死亡,渴飲鮮血。

天空上,無雲,地上,微風。

冒火的屍體山周圍,一隻隻火紅色的翅膀被味道吸引圍了上來。

 

 

 

成千上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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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之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