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巨石大門在眼前緊閉,白色高牆擋在眼前以至於看不到後面的景物,走過那些窮山峻嶺,雲霧繚繞的走道,終於來到高聳的殿堂之前,一路上那些珍奇異獸的身上看到的,是永遠的平寧,這裡看不到凡間的苦痛煩惱,這裡,或許將會是個久駐之地。

四周歌舞昇平,仙女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脫俗的樂器,那些樂曲絕非凡間所有,光鮮亮麗的天兵神將也各個舉觥狂飲,毫無戰時的感覺。

這裡便是夢寐以求的仙界。

 

門前,站一老翁,手拿竹簡,白鬚即地。

 

「報上大名!

「吾本無名。」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鏗鏘有力地說著。

「為何?

「吾自幼父母雙亡,即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便從不思自身姓名為何。」

「何德何能來到此地?

 

那人手一翻掌,頓時右臂發出強烈的亮光,腳下的浮雲被這強力的風勁吹的翻騰不已。

 

「嗚……」老翁見到此景不禁讚嘆。

 

一聲雷響,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巨大的三叉戟,不斷地發出搶眼的電氣,淡藍色的光線四散,以那戟為中心,左右空間一分為二,出現些許的扭曲。那把三叉戟的力量已經足以毀滅這空間數十次,那耀眼的雷光也驚的四周樂鳴頓時鴉雀無聲。

 

「吾非有德,也非有能,僅凡間無我容身之處。」

 

2

 

在這世上有的是人可以魅惑,這是魍魎遵循的法則,他深信這世上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不受他的誘惑的,他的工作便是誘使人性底層的慾望蔓延,那是他的專業,也因此,成癮於酒館裡的人才會如此絡繹不絕。

地獄也才因此人滿為患。

 

這天,他正在尋找他的「潛在客戶」。

「嘻嘻嘻……看到啦,你們這些可愛的孩子們,讓我帶你們到地獄去吧!

他興高采烈地向前「飄」去。

 

前面是四個青少年正坐在自己的機車座椅上抽著菸,地上滿滿的都是凌亂的菸頭,看起來已經在這裡些許時間了。而他們的談話內容,多半與電玩、女人有關,但那些內容並不是魍魎所在意的,令他開心的是,是這些人將會被他帶往地獄!

這那大概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惡趣味吧。

這一次出巡遊玩,魍魎還帶著幾個小惡魔跟班,那幾個也是愛玩一族的傢伙,對他們來說,最好玩的莫過於看著那些人極盡的痛苦然後墮落。

 

「你們幾個待會看好我的表演……」魍魎正饒富興致的向那幾個小惡魔講解著待會要做的事情,那微笑大的裂到耳根邊,露出滿嘴的利牙。

 

「喂,你誰啊!」那幾個小混混突然出現小騷動。

魍魎此時命令小惡魔們和他一起躲在暗處,看著事情的發展。

一個人手裡拿出一把開山刀架在前來的人的肩膀上,嘴上叼著一根菸。

「你很有膽阿,敢來這裡。」充滿挑釁的口氣。

這些話魍魎是再清楚不過了,那些虛張聲勢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這種人是最好騙也是最容易上鉤的,看到這些人的「表現」更讓魍魎內心奔騰。

心裡禁不住的不斷笑著。

「抱歉,我不小心迷路了,因為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那人笑著回答。

「我看你是衰小喔,迷路到我們這裡,我看……」那個手裡拿著武器的人打量著這個男人。

「怎樣?

「你也該拿點東西來表示一下吧!」眾人都笑了。

「東西?

「幹!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錢啦,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錢?我沒有喔。」那人還是一臉笑容。

 

精彩了!魍魎看到這場戲內心在發笑著,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可是看來等一下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的打鬥。那些餘興節目也可以算是打發時間。

 

大刀劈下,眼見將血濺暗巷。

 

那人嘴角上揚。

 

原本昏暗的巷內,突然發出刺眼強光,清脆一響,那把長刀瞬間斷裂為二,原本抓著刀的那隻手現在正不住的顫抖著。那人冷笑著,將手向前一抓,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那少年吸引過來,他的右手緊抓的少年的衣領,提起,少年因為腳碰不著地面而奮力掙扎著。

少年的耳裡聽到細小,嘶嘶的聲音,頓時感覺到一股熱流穿過自己的身體,冷汗涔涔而下,不安的情緒在內心裡面胡亂的碰撞,心臟像是發了瘋似的狂打著鼓。騰空的雙腳左右晃動著,隨著體力的消耗,動作也漸趨和緩。

「你知道,高壓電流穿過身體會發生什麼事嗎?」他笑著,讓人畏懼的笑。

體溫緩緩升高,少年感覺有著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裡面流動著,低頭看著那人的臉,大叫一聲。

「你……

不等少年說完話,他一手將他放下。

「啊!

亮光一閃即逝。

 

空氣中出現燒焦的味道。

一具黑色的焦屍落地粉碎成灰。

 

「幹……」原本盛氣凌人的其餘數人,紛紛倉皇而逃。

 

轟隆轟隆的聲響一陣接著一陣,地上此時多出了好幾具焦屍。

在那不斷發出強光的同時,魍魎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臉,那張臉可真是可怕,簡直比自己的原樣還可怕幾十倍。

那人的臉上有一半以上完全是腐敗的肉團,看起來像是整張臉被丟下去油炸一番一樣,左半邊的臉頰是一塊塊腐肉聚合而成的,左眼則是被癒合的眼皮給黏在一起無法睜開,他的手掌裡還冒著白煙。那張稱不上是「臉」的模樣讓那些小惡魔開心地暗笑著,因為終於讓他們遇到比自己還要醜的人了。

 

那人的手裡面還閃著微弱的電氣,那張臉在微光之下更顯駭人。

 

「有人嗎?」他突然開口。

這個時候魍魎和小惡魔們正躲在他背後的小巷子裡面,聽到他突然說話心裡面都震了一下。

 

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這?魍魎心裡這樣想著。

再看一眼剛才那人所站的地方。

消失了!

 

不妙!

多年來的直覺讓魍魎在心裡大喊。

 

「吱吱……」兩隻惡魔跟班被那人的手緊抓著頭部,痛苦的掙扎著。

「好快!一般人類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連我都跟不上的速度?」魍魎心想。

 

「你是誰?」白色森冷的臉不再有笑容,換來的是寂靜的肅殺,看著眼前滿臉支離破碎的人。

「雷帝。」

 

高溫強光一閃,巨大的雷聲轟然而響,四周圍牆被燒的一片漆黑,那兩個可憐的小惡魔禁不起這一下,兩眼一翻,變為焦炭。四周皆是黑色的煙霧。

 

「你也太暴力了吧!我和你無冤無仇就這樣突然出手,會不會太沒禮貌了,還把我的小弟變成……木炭,你真狠啊!

眼前是一片的黑色煙霧,雷帝聽到不知從何傳來的聲音,大吃一驚,雙手不斷地發出電擊,卻只是徒勞無功,眼前還是黑濛濛的一片,試沒幾次便放棄了,冷靜地等著魍魎自己出現。

「你是......打不到我的......我只是個幻影的存在……基本上,是碰不到我的。看來,你也不是上面的人,更不是下面的,你到底從何而來,到底要幹什麼?還有,你沒事攻擊我幹嘛!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碰不著的敵人,正完全沒有頭緒,在腦海裡面不斷的盤算下一步應該要做些什麼。

所謂的「上面」還有「下面」,指的大概是天堂與地獄吧。

 

黑色破碎的翅膀隱隱地顯現出來,蒼白的四肢以及面容在黑暗中森冷的沉默,背部微弓,雙手細長及膝,那對大眼,瞧著眼前這個自稱為「雷帝」的凡人,魍魎的那張大嘴緊閉,卻仍檔不住嘴裡的巨大犬齒。

「你,還真行。這世上能擋住雷擊的大概也沒有多少人吧。」雷帝輕聲說道。

「我看那倒未必,你這個區區一個凡人怎麼可能碰擊我們身上一絲寒毛?」雖然嘴上如此說道,但對於魍魎來說,見到一個普通人有著如此能力,心裡面都不免要發寒。

這人,趨近於神!

 

「吾要報仇,你們都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報什麼仇?

左邊的臉頰隱隱作痛,那塊塊腐肉,彷彿正被蟲蝕一般。

 

 

 

天界宮廷大門。

 

老者手拿竹簡,正準備用判筆在上寫下一筆。

「汝有如此之能,吾賜汝之姓為雷,又見汝磅陀之氣,命名為帝,有帝之風範,望汝可為社稷謀求福祉,以免枉為仙班。」

「謝……

語音未落,遠方傳來一聲龍鳴。

 

一條藍色巨龍在雲海中翻騰,那美麗的色澤像是大河在山間蜿蜒,流綿不斷,一對大角在高貴的頭頂之上,有如皇冠般耀眼,那雙龍眼,是倨傲的,無視於世上所有生物,那是最為頂層的存在。

 

「雷神大人……」老者低下頭,不敢望向巨龍前來的方向。

那位意氣風發的男人,看著巨龍美麗的身影,望得出神了,沒有注意到老者不斷地暗示。

 

巨龍像是蛇一般的將身軀盤在一起,巨大的,讓人非得抬頭向上仰視著,頭上的金角正在陽光底下閃閃發著光。

「誰發出來的雷擊?」那龍長嘯一聲,震耳欲聾。

「是……這凡人……雷神大人。」老者顫抖的說著,還是低著頭不敢向上看。

天上浮雲翻騰,巨龍在原處盤桓,四周雲氣被這氣流吸引而去,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漩渦,原本巨大的身軀被雲氣包圍,變得越來越小。從雲霧之中走出一個有著藍色頭髮以及藍色美髯的人,那雙深邃藍色的眼眸,有如大海,深不可測。

因為生性使然,在轉變為人的過程是不會讓外人所見的,所以便用雲霧遮掩。

「凡人?

「是……不過待會就會列入仙班了。」

「區區一個凡人也想稱帝?還是雷帝。」聲音中參雜些許怒氣。

老者心想不妙,雷神是諸位神祉之中脾氣最不好也是最為高傲的,所有人都知道千萬不可以惹到祂,更何況方才賜予這個凡人「雷帝」一名,「雷」字與祂並稱,又稱為「帝」,儘管仍然不能與之相比,但也足以惹惱這位高貴的「神」。

祂看著眼前無畏於自己力量的凡夫,睥睨。

「汝如何而來?

聽見有如雷鳴般的問話,雷帝看著那雙深邃的雙眼,毫無畏懼。

「爬山涉水而來,只因凡間已無容我之地。」

「為何?

「母因生我而死,父因我不肖而死,村因我頑劣而滅,國因我不忠而亡,世間已容不下吾,故吾乃四處求訪,得知此一路途來到天界,只盼能有吾一席之地。」

「將汝之能見與吾。」

雷帝雙手平舉,頓時天崩地裂,強大的力量從雙手之中源源不絕而來,發出強烈的光線伴隨著轟隆巨響。雷帝不斷地想將自身的力量表現出來,想要在雷神的面前求得好印象,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感受著電流的顫動。天界諸多神祉無不屏息望著此番情景,美麗的光澤代表著天地之間的力量。

 

老者見到這可怕的力量早已躲得遠遠的,深怕一不小心便受到波及,而雷神則是站在電流的中心不為所動,任由那些電流在自己的身上亂竄。

 

「不過區區凡人。」眼神之中充滿憤怒以及不屑。

 

高貴的雙眸閃一下亮光,藍色的旋風自雷神腳底猛然向上一竄,瞬間變為巨大,飽滿的電氣難以掩蓋,不斷地釋出,每一分電流都將天界雲朵給擊個粉碎,眨眼間藍色旋風環繞著雷帝所發出的電氣,眼見底下的雲層將被打出一個大洞,那是雷神的力量,正以龍的型態包圍著雷帝的力量,猶如燭光對上天火。

 

自己奮力發出的力量卻如此輕易的就被壓制住,讓雷帝頭上冒著冷汗,這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強大的力量。

 

左臉出現燒灼的現象。

 

「與吾使用相似之能,卻能傷吾?」雷帝低聲呢喃。

「汝與吾,天差地遠!

 

轟然巨響,天空一片晴朗卻發出雷鳴,底下的人們都被這自然的力量給折服,紛紛俯臥跪拜,不敢仰望天空,口中喃喃祈禱著。

 

雷帝腳下所踩的雲朵所聚的地面粉碎,天空破了一個大洞,發出憤怒的龍鳴。

墜落。

落下雲端。

看著天空,破洞裡,那個高貴的身影離自己漸行漸遠。

悲憤的感覺將臉上的痛楚給掩蓋過去。

「不!

 

最接近天空的英雄,因為太靠近太陽,而使蠟做的翅膀融化,最後落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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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之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