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報導:近日城市內各大小街道出現許多來歷不明的黑色黏土，那些黏土黏性極高，使得行人車輛時常會被這些怪異的黏土黏住而動彈不得，清理那些黏土對清潔大隊來說是一件非常艱深的任務，不論用水用鹽酸都無法將之清除。奇怪的是，那些黑色黏土只要一經陽光照射便會開始蒸發，冒出黑色的蒸氣之後就會消失殆盡，目前有許多科學家正在調查這些黏土的成分，相關當局也正處理中……
「妳說妳叫吳雨霏?」
車子裡面坐著子晴和吳雨霏兩人，子晴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休息一陣子之後，受不了師傅每天的督促，終於決定把吳雨霏送回家裡。
「師父真是該死!都什麼時代了，還不去考個駕照……」
經過幾天的修養之後，子晴原本亂七八糟的心情也慢慢地回復了，說話的方式也變回原來那個直爽的模樣。
「那個……謝謝你……」吳雨霏低著頭細細地說著。
「什麼?」
「謝謝你啦!」
「喔……我也只是順便而已，也沒做些什麼。」原本想多說些什麼，卻又不願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於是沉默了下來。
「總之……謝謝你。」尷尬將空氣結凍起來。
車子開到郊區，老舊小客車的引擎聲轟隆隆地響著，像是隨時都會爆炸一樣。
此時還是中午，天空卻是橘色帶點血的雲彩，像是黃昏時落霞的景象，一離開子晴居住的城市之後，天空像是突然變臉了一樣，一片橘色的天空，太陽則是慵懶地掛在天上，忽明忽暗的。
郊區原本應該是田地的地方全部都成了乾涸的土地，上面滿是瘡痍龜裂，絲毫不見任何耕作的痕跡，原本平整的道路也歪歪斜斜的，使得原本性能就不是很好的車子開起來格外不順。
「外面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阿……」子晴自言自語。
「你家在郊外!」達克說著。
前一天達克在茗茶暗坊和嵐聊著天，聽到要送吳雨霏回家的事情，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子晴問。
「沒事……」達克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把話給吞下去。
「達克想說的不會是這個吧……」子晴邊開著車邊想著。
從小就在自己的城市裡面長大，天辰嵐以前都不願意讓子晴離開這座城市，所以從小到大，子晴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地方。
「你家還要多久會到啊?」子晴回頭看著吳雨霏，瞥見她胸前的首飾正隱隱發著純白的光芒。
「再前面一點。」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車子停了下來，不再前進。
「哇靠!這台車不會不行了吧?」子晴大罵，隨即開門下車看看情況。
「怎麼回事?」
「車子好像卡到甚麼東西了。」子晴說著。「輪胎好像有一團黑黑的東西。」
車子被一團黑色不明物體給「黏」住不動了。
子晴看到那個東西，臉色大變。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車子壞掉了嗎?」
「不……沒事……」
「大白天的怎麼會出現穢物?」子晴心想。
因為親眼看著署長被黑色的地獄之花吸吮，最後乾癟變成一團黑色的穢物，讓子晴知道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人」所變化而成的，想起來便不寒而慄。若是在以前，早就一把火把它燒了，但現在只要想到那一團東西曾經為人，就不免出現同情心而不敢下手。
「沒什麼，被石頭擋到而已。」子晴用手硬把那團蠕動的東西拔起，然後丟到一旁，那團穢物又試圖往子晴的方向靠近，但在到達之前車子早就開走了，只留下車子的廢氣。
一路上，離城市越遠的地方，那些黑色的穢物就越多越大，它們一發現有車子經過就爭先恐後地向前湧來，子晴為了閃避那些東西差點就把車給翻了。
「這裡到底是怎樣，這麼多這種鬼東西。」子晴邊開車邊罵著，偷偷看著吳雨霏的表情。白淨的臉龐，明亮的雙眼，還留有一頭黑色長髮，脖子上掛著一條十字架項鍊，那金屬製的十字架發著微微的白光讓子晴看的失神了。
「開車的時候看前面啦!」吳雨霏打了他的頭一下，笑著說。
「你的那個項鍊好特別。」子晴邊開著車邊問著。
「那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吳雨霏紅著臉，只是子晴看不到。
「護身符?」
「嗯……我那朋友是個神父，也是將我扶養到大的恩人。」
「扶養到大?你父母呢?」
「……」吳雨霏沉默不語，頭悄悄的低下來。
子晴不再問話，原來吳雨霏也是個從小就沒有父母的人，和自己一樣。
小時候自己的父母被超離奇的閃電給打死，而自己卻奇蹟似的活了下來，還好有嵐的照顧，不然自己可能就要流落街頭了，想起自己的生事心中又是一酸。
子晴對吳雨霏多了一種感覺，一種同一類人的感覺，使得他想多了解吳雨霏一點。
車子辛苦的穿過那些黑色瘋狂的穢物終於到達目的地，一小塊綠色草地，在那上面是一座小教堂，教堂上有一小鐘樓，整體白色漆身，只有兩扇彩色玻璃窗戶，破舊的小木門上有一個鏽蝕斑斑的鐵環。
「這裡看來是唯一有草皮的地方了……」
一路上子晴看到的都是荒蕪的田地或是灰色的柏油路面，連路上偶爾見到的行道樹上都連一片葉子也沒有留下，天空依舊是橘紅色的，毫無日正當中那種明亮的感覺，太陽像是睡眠不足的老人那顆布滿血絲的眼球，在天空上盯著底下的人們。
原來城市外的世界是如此的死氣沉沉。
叩叩叩…
吳雨霏興奮的下車跑到教堂門前，抓著那鏽蝕嚴重門環猛力的敲著。
「米蘭神父，我是雨霏，開開門吧!」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不久之後門就慢慢地打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顯示出門的年份有些老舊。
從裡面出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笑著走向吳雨霏向她溫柔地抱了抱，像是久別重逢的父女。
看著眼前溫馨的畫面，子晴內心裡感覺被挖空似的，小時候模糊的記憶湧現上來，眼角不禁濕潤。
「孩子，神愛世人。」
子晴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拍，是那個神父!
「他是什麼時候到我後面的?」子晴心想。
仔細看一看，這人的面孔給人的感覺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孩子，我們曾經見過一次了阿，你忘啦?」那個被稱為米蘭的神父開朗的微笑，露出他潔白的牙齒。
「你是那個時候的……」
「終於想起來啦，我那天在城裡的教堂和朋友們一起討論聖經裡的真理，結果就看到你到了我朋友的教堂，結果你一看到我拔退就跑，害我都來不及跟你說幾句話。」說完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我不想聽你傳教嘛……」子晴在心裡面嘀咕。
「上帝是慈愛的，他會為所有人……」像是洩洪一般，那些崇拜上帝以及宣揚善行的福音滔滔不絕地從米蘭的嘴裡跑出來，說到受難的部分甚至還會難過的哭起來，而說到魔鬼的時候會生氣地緊握拳頭。
「這個人是怎樣……一說話就停不下來了……」子晴用眼神向吳雨霏求救。
「好啦好啦，你這些話我都已經聽過幾百次了，快讓客人進去休息吧。」吳雨霏硬把米蘭推進教堂裡面，招手請子晴進去。
「我跟你講，見到撒旦的時候千萬不要相信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門內傳來米蘭激動的咆嘯。
走進門內，關上老舊的木門。
綠色草皮外，是許許多多的穢物包圍在教堂的周圍，彷彿有一道隱形的牆壁擋住了他們行進的方向……
「城裡面最近好像不是很平靜阿……」米蘭端起一個水壺將裡面的紅茶倒入精緻的小杯子裡面，將兩杯放在子晴和吳雨霏的面前，剩下一個放在自己的桌上。
聽完吳雨霏說完她在城裡的經歷，米蘭聽得滿頭大汗，聽到緊張處還會大聲驚呼，彷彿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
「他好像是一個很容易激動的人啊……」子晴偷偷的和吳雨霏耳語。
「嗯……」
因為不想再讓米蘭鬼吼鬼叫了，所以吳雨霏和子晴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談論那些「太刺激」的事情，最後卻變成他的布道大會……
砰!
門外傳來一陣爆炸聲響。
「怎麼回事?」米蘭原本正滔滔不絕的說著聖經，猛地一跳跑到外頭。「不會又來了吧，最近真的越來越煩了……」
子晴和吳雨霏也跟了上去。
「挖靠!我的車……」子晴大叫。
原本老舊的小轎車，現在被狠狠的劈成兩半，四個輪胎還在一旁滾動著。
喀拉! 喀拉!
可怕的咀嚼聲響來自於門前綠色草皮前的龐然大物……
巨大的蠍子身體映在眼前，那些節肢狀的腳踩在車蓋上面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響，上半身是個巨人身體，滿是結實的肌肉，手上還拿著車門晃動著，那人的頭上沒有毛髮卻多長出一對醜陋的尖角，嘴裡的利牙半露在外，正在咀嚼著那台被毀壞的車子的零件。
「這次來的客人還真是大啊……」米蘭笑著將手伸到懷裡。「我看……」
一顆巨大的火球砸在那個巨人的身上，牠發出低沉痛苦的慘叫聲。
「幹!那是我的車耶。」子晴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嘴裡叼著一根菸。
米蘭意味深長地看著子晴，將原本放在懷裡的手放了下來。
這一下激怒了那個巨人，牠奮力的將手中的車門甩向子晴的方向，但似乎準頭不太夠只砸到子晴腳邊。
看見那個車門深深的插在地上，子情深吸了一口氣。
「好險……」他心想。
「米蘭你幫幫他吧。」吳雨霏在旁邊緊張的說著。「剛剛差一點就死掉了。」
「不用，我們在旁邊看著就好。」米蘭將吳雨霏拉到一旁，面色凝重地看著子晴和那頭怪物的決鬥。
身材上的差異懸殊，子晴站在那怪物的面前就像是一粒豆子放在山腳下一般。
那個怪物盯著子晴，黑色蠍身向後一步，穩一穩身體，六隻腳猛然向前衝刺，地上出現六條深深的劃痕，子晴沒有想到這隻巨大的怪物速度會如此之快，緊張的將手上的菸向前一擲。那半人半蠍的怪物在快踩上綠色草皮的瞬間，突然向後傾倒，像是撞到一面隱形的牆壁，向後方飛了數尺，那根被子晴丟出去的菸頭順勢地落在怪物的肚子上，一觸碰到怪物的皮膚，大火瞬間蔓延，火蛇快速的在牠的身上還繞數圈，不到幾秒鐘的時間，整付軀殼都沉浸在火堆裡。
熊熊烈火中發出怪物臨死前的哀鳴。
「活該，誰叫你要吃我的車……」子晴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根菸，慢慢地點燃。
米蘭站在草皮邊緣看著燃燒中的怪物，低著頭，像是在為那怪物祈禱。
「你在幹嘛?」
「希望牠死後可以下地獄，叫上帝不要讓牠上天堂。」
「挖……你真狠。」煙圈慢慢地飄向天際。
「殺牠的可是你耶……」
「我只是不爽牠吃我的車，那台車的車貸都還沒付完耶!」
「……」
吐了一口菸子晴說著。
「你這裡有結界。」
米蘭看著子晴，道貌岸然。「這裡是聖地，不容許那些被上帝遺棄的生物進來。」
「你也會法術?」
「不，那是上帝的恩典，不是我。」
子晴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全身散發出光芒的男人，還有一旁的吳雨霏，她脖子上會發光的項鍊。
「你住在那個城裡太久了，可能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面的世界，比你所想像的要可怕的多了。我和吳雨霏進城去原本是想要找個人幫忙……」
「到底是怎麼回事?」
「撒旦終於統治了人間界，現在地表上無處不是他的城，到處都是貪婪、邪惡、破壞，但上帝的聖潔還是存在的，而我的工作就是在宣揚上帝的旨意。可是奇怪的是，這世界上還有一座城是不被破壞的。就是你所居住的那座城，在那裡面的人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對外面的世界渾然不覺，而那些惡魔也都不敢靠近那裡，所以我想那裡面應該有某個守護者，在守護著那個城市。我和吳雨霏就是要去找那個人，求他救救這個世界。」
「只是沒想到，現在那裡也不是很安全了。」子晴苦笑著。
「因為魔鬼也到了那座城市。」米蘭嘆了一口氣。
魔鬼?
是達克嗎?
「他的慾望是無止盡的，得到世界之後，他最後想要的便是和上帝一決死戰。」
米蘭說話的口氣是如此的冰冷，讓人感覺像是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和上帝一決死戰?
子晴心裡想著酒吧裡的達克，還有那天一群天使殺氣騰騰的到來，以及那些被遺忘的人們還有惡魔，還有那刺眼的光和無止盡的黑暗。
達克完全沒有給人那種想要大戰一場的感覺。
換來的只是墮落以及寂寞的哀傷。
曾經在那酒吧裡醉生夢死的他，就是被達克一擊打醒，看清楚現實，雖然方法有些粗暴，但還是要感謝他的。
眼前的米蘭，氣質和那些容光煥發的天使，好像。
很刺眼。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