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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紅色天空,似血的紋路詭異地在橘色天際裡翻轉,有時像是蛇,有時像是河,再添這不尋常的氣息。
但,過了這麼久,再怎麼不尋常,也都正常了。
沒有白天黑夜的世界。
土色帳篷在這廣大的地表,任由飛沙走石的侵擾。
群聚,也是保命的方法之一。
這古老的民族,早在歷史之外,卻仍舊安靜地在這紛擾的世界上存在著,不具有存在感的存在著。
歷經幾代的遷徙,最後尋找到此地,累了,只好停下來。
一停就是幾百年的歲月。
遙遠的前方,是他們傳說裡的應許之地。
卻早在遠早遠早的時候,便被異族給佔據。
在前幾代的先人的犧牲之後,他們學會的教訓告訴他們,回去,是癡人說夢。
在眾多帳篷的中心點,那是所有權力的核心。
是這民族的長老所居住的地方。
圓錐形土色的帳篷,在外編織著美麗的紋路,細看那些線條才發現那是由一堆細小的文字所組成,那是先祖所流傳下來的咒文。
在那裡面的空間,遠比外表所見還要大得多。
帳內放著一張矮桌,桌上是一張畫滿圖騰的古老皮革。
長老和一群人圍著這張桌子靜靜地盯著那張圖騰不說一語,在這之前才剛經過一場激烈的辯論大會,此時,只差長老的一句話,便可以改變整個民族的未來。
圖騰裡,有幾處地方冒著火焰,那火焰已經燒了幾百年了,仍舊在那燒著。
微弱的火光照在帳內每個人的臉上。
大家的眼睛都看著圖上一處特別微弱的火焰。
那個位置的圖騰上,畫著複雜的圖樣。
那是一座城,那些歪歪斜斜的線條組成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城。
中央冒著火焰,但和其他的火焰相比,那座城的火焰微弱了許多。
那裡就是應許之地。
幾百年前,先祖們就說了。
有一天,大家都回到那裡。
一路踏著帶血的屍體。
「是時候了……」老者發出充滿威信的聲音。
這句話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振奮。
等這句話,等了多少年了,世世代代的子孫繁衍,等的就是這天。
那張古老的圖騰捲起,放回乾淨的架上。
長老緩慢地站起,背起身後那把長弓。
慢慢地走向帳外,兩個年輕人為他拉起帳門。
外頭依舊是橘紅色的天空。
長老的白色長鬚任由風吹著隨意飄盪。
手臂上是古老的圖騰刺青,那是他自幼就被刺上的榮耀,只有真正的戰士才配擁有的符號。
那天,他徒手殺了一隻惡魔。
那天,他六歲。
但現在的他,已是滿頭白髮留著長髯的老者,背負著一族的族民。
他拿起背上的箭筒裡的一隻黑色羽箭。
咻!
所有人都驚於長老那神速的弓法,從拿箭到上弓,其速度快到肉眼無法跟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箭已出弓。
遠方百餘尺。
一隻巨大黑色的惡魔痛苦的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隻黑色羽箭,牠巨大滿是肉瘤的雙手在身上胡亂地耙著。
黑羽瘋狂的伸長,將那隻巨大的惡魔緊緊的纏住。
黑色的荊棘深深的刺進肉裡。
那隻惡魔就這樣被荊棘覆蓋全身,連發出痛苦的嚎叫都來不及就被長刺穿透全身,一處碰到地面,荊棘持續不斷成長深根地底,吸取著惡魔的養分,直到牠化為塵土。
眾人吞了一口口水,這人,還是個戰士。
老人抬頭看著這片天空,想像著孩時的色彩,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算了吧。
帳篷營地外。
是一圈又一圈的黑色荊棘所圍成的保護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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