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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樓爆炸後五周。

北區警局每夜警鈴四起,巡邏車每天無日無夜的加強巡邏,但在全國最大都市各處仍舊有許多黑道分子出來作亂。各小巷、住宅、甚至車輛行駛的大馬路,每天聽到的槍響以及爆炸聲已經是司空見慣,到了夜晚,就令無辜的居民心寒。

而這股如同大火般的暴動也漸漸往南蔓延。

 

幾個原本沒有名號的殺手都有了名字,還出現所謂的殺手排行榜。

傳說是殘留下來的斧頭幫餘黨訂下的。

也只是個都市傳說。

 

那些地下份子的跋扈已經到了頂點。

 

北區分局會議室。

所有高層警官都被邀請到此處開會,最近國內發生許多重大事件已經動搖到政府高層的許多官員,也逼得所有警局、警署甚至更高階層的政府官員必須採取行動,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到最有效也最快速的行動。

否則大家都不用吃飯了。

 

會議室內ㄇ字型長桌,擺滿黑色座椅,上頭坐的都是警界的高官。

所有警方最高階層的幹部齊聚一堂對此次多起案件提出意見以及解決之道。

其中不乏有數位軍官在場,這已經被列管為近年來最大國安事件。

幾個穿便服的不知名人士,喝著桌上準備好的咖啡,而眼神卻不時瞄到桌子周圍的人,那眼神銳利的像隻兀鷹,就像是要把會議室內所有的人、事、物都一眼看透似的。

 

這裡頭坐著的人每個人不是交頭接耳,就是皺著眉頭深思,或者像是那幾位突兀的軍官直挺挺地坐著。

最近的事情已經多到跟山一樣高了,而未來還會有甚麼樣的事情發生更是未知數。

沉重的空氣,任誰都會感到不自在。

尤其是那幾個穿著便服的傢伙,因為互相猜測著對方的來頭使得在場的所有人感覺更加的不舒服。

所有人。

或許吧。

 

杰坐在角落,翹著二郎腿,不斷地發著牢騷。

「署長怎麼還沒到,大家都已經等這麼久了」

「你就等一會吧,署長這幾天已經快被煩死了,他的壓力也很大啊」

一旁的局長在旁試著安撫身旁這位沒有階級的「長官」。

「我都已經幾年沒有進到這種鬼地方了,突然又把我找過來,也不知道要幹嘛?

「畢竟這幾天事情真的太多了,所以才連你也一起找過來商討處理對策

「那他也不用擺這種官架子吧!這就是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想過來的原因,你們這些人就只會裝模作樣」

杰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在場所有的警官面色都越來越難看,卻又不敢吭聲。

在這裡的人,並不全是警察阿。

「慢吞吞慢吞吞你們這些人寧願坐在這裡吹冷氣,也不要到外頭和那些龍蛇虎豹會會,就只會慢吞吞如果你開槍的時候還慢吞吞,我看

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只要脾氣一來話就會說不完,這也是署裡一直不願意找他回來開會的原因之一。

大家也只能忍耐,繼續等待。

等得不耐煩的杰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敲了敲,刁在嘴上,然後將手伸到口袋裡拿出打火機,那是根高級的雪茄,其來路不明,或許是在不知道哪一次的走私案件裡面偷帶走的吧。剛要點上時就被兩旁的人給阻止了。

他也只能無奈地發著牢騷,說這說那的。

開始抱怨關於禁止吸菸這個法條的種種

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這個粗魯的傢伙心生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門開啟。

除了幾位將級軍官外,其餘所有人肅立。

當然杰還是翹著他的二郎腿玩著他的咖啡杯裡黑色的液體,完全都不把這場會議當作一回事。

警政署署長慢慢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旁跟著他的隨從人員。

一身筆挺的制服,滿頭白髮,但雙眼仍舊炯炯有神,此時的他和當時站在一片狼藉的案發現場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會議開始。

所有人坐下,氣氛更趨凝重。

「首先!我們先從最近幾起案件開始討論

杰就這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會議裡面,慢慢的,慢慢的,進入深沉睡眠狀態裡

 

夢裡,他夢到了小時候、學生時代的事情、還是菜鳥時的第一場案件、在一場預謀的車禍中喪生的妻子、被槍殺的可愛的孩子、在一場重大會議大罵長官

這場夢感覺很久很久,而他也感到疲倦了,深深的遁入黑暗中。

 

這場會議就這樣經過了三小時。

 

杰完全沒有醒來,也沒有人在中途將他搖醒,就這樣放任他睡著。

 

 

!

!

黑暗中聽到有人呼喚的聲音,是誰?

眼前的黑暗被光芒暈開來。

署長正在搖著自己的肩膀,會議室裡面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裡面。

 

「喔是你啊,會議結束了嗎?

「你這傢伙

眼前這個滿頭白髮的男人無奈的笑了笑。

「任務都已經分配下去了,希望以後可以讓狀況好一點」

「啐!還不是一樣,你跟我都很清楚,開會只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那些過來開會的人回家之後還不是一樣把這些事情塵封在角落,除非出事,否則他們是死都不會動手的。」

「這麼久沒回來了,你還是一樣阿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的小孩和老婆是怎麼死的!永遠都不會!就是你們這些人把他們害死的,你們這些只會在檯面上講屁話的人!

杰憤怒的大吼著。

「好了好了你的事情我很清楚,我也不是已經彌補你了嗎?你看看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個沒有人可以動的了的大人物了,而且你偵破了那麼多的案件,我想你的老婆和孩子在天之靈一定會為你這個父親跟丈夫感到高興的

「不夠不夠永遠都不夠!

這個國家欠我的實在是太多了,杰在心裡面不斷的大吼著。

 

!!

會議室門外傳來敲門聲。

 

杰在無理的大吼後,一陣沉默,情緒也稍加平復。

畢竟跟眼前的這個人對罵對自己也沒有甚麼幫助,自己對這個世界確實是充滿了太多太多的不滿了,多到讓自己都無法從過去的仇恨裡爬出來。

門外的敲門聲把他從過多的情緒裡面硬生生地拉出來。

 

「進來!

署長在那一瞬間故作鎮定,恢復以往的姿態,這是一個當官的人應有的基本功。不論遇到甚麼樣的大風大浪,永遠都要記得,外表一定要光鮮亮麗。

那一瞬間的變換,連杰都不得不深感佩服。

 

從門口走進一個身穿西裝的小夥子,手裡抱著一疊文件,像是隨時都會被那過重的文件給壓垮似的,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疑?老劉,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你也叫我老劉我明明就不姓劉」

他忙亂的將手裡的文件一一放在桌面上擺好,無奈的笑了笑。

「那個小傢伙不是都叫你老劉嗎,呵呵

剛剛的憤怒一掃而空,杰就像是甚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開懷地笑著。

「原來你們兩個認識阿。」

一旁的署長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兩個人無厘頭的對話。

 

「其實也不算認識,只能說是工作上『曾經』合作過而已」

終於將手裡的文件擺放到正確的位置,他拉了拉西裝,整理了一下看似草率的服裝。

「杰,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國安局裡的人,他是

剛要介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署長尷尬的乾咳幾聲。 

「隨便!就老劉吧,這樣我也不用另外想一個名字出來。」

「也是。」

署長對於這個決議真是舉雙手贊成。

「所以你找他來看什麼」

杰指著老劉,儘管這個動作真的不是很有禮貌。

「因為我想要讓你們兩個討論一下之後我們該要做些什麼,這也是我這次把你找回來的原因,而且經過我打探到的消息,上次的那起爆炸案似乎跟老劉也有關係。」

「其實是我自己主動告訴他的。」

這個老劉顯然也不懂得看長官臉色吃飯的。

不過卻給杰一個相當好的印象。

「當然跟他有關係,因為那次是我和他一起幹的。」

「什麼!怎麼從來也沒聽你說過

署長剛說完這話又立刻把話吞了進去,因為仔細想一想,從以前到現在本來就沒有任何一起杰想辦的案件是他知道的,這人一直都是這樣恣意妄為。

「那棟大樓是我們設計讓它爆炸的。」

「所以那場爆炸是你們做的」

又不免重複了相同的話,儘管這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

「可以這樣說,但又可以說不是」

老劉看了看杰,像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祕密不能說出來。

杰點了點頭,表示眼前此人可以信任。

「我們雇了一個殺手」

空氣中瀰漫了一陣沉默。

政府官員雇用殺手這種事情如果傳了出去,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你還記得那次爆炸案的錄影紀錄嗎?

杰的聲音打破沉默。

「那裡面不是出現一個奇怪的高中生嗎?那個在事後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屍體的人,他就是我們僱用的殺手。」

「一個小孩?你們竟然找一個小孩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而且那場意外,波及到多少無辜的人你們知道嗎?還有,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有辦法做那種事情?就算真的做到了,他是怎麼全身而退的?還是其實他已經死了?

滿腦子混亂的署長,胡亂地冒出一大堆的問號。

「我那時候哪知道他會做的這麼過火阿」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會去考慮後果,你知道炸毀一個大樓之後留下來的後遺症有多危險多嚴重嗎?現在的局面會變成這個樣子也有很大部分的原因跟那次的事件有非常大的關係你知道嗎,現在地方上的警局已經快要變成幫派分子的火藥庫了,每天都要提心吊膽擔心有人拿著手榴彈丟到警局裡面,而我也要整天擔心走在馬路上被不明人士認出來,然後幹掉。鬼才想過這種日子!

「當初我哪想的那麼多啊,我只是覺得想要徹底地摧毀他們,就用最快速的方法就好了,哪知道

「有些礙眼的幫派我們不除,是有著很大的原因,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你以為我們這些人只是整天坐在辦公室裡面吹冷氣吃閒飯的嗎?

「你們這些人就是甚麼都不說!所以才會養了這麼多鬼在地下爬竄,現在也只不過是一次把他們都引出來而已,難道現在是都要怪我嗎!

「你身為我們的一份子還去雇用殺手,你覺得你做的就是對的嗎!

兩個警界的大老就這樣在會議室裡面吵了起來。

「那只是意外,當然包含我們雇用他的這個過程都是。」

一直在一旁悶不吭聲的老劉也說話了。

聽了這話杰就只是哼了一聲就坐回他的位置上,歇斯底里的碎碎念著,沒有人聽得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們那個時候也有想過那些問題,而且關於雇用一個小孩當作殺手其實只是個意外。」

 

那天,老劉走在路上,剛剛才跟杰討論完關於斧頭幫的事情。

這個全國最大歷史最為悠久的幫派,一直以來都是警方的心腹大患,卻對此無可奈何。

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像現在的局勢這麼亂,還算是個和平的時代。

走在大街上,卻一眼瞧見路上一角有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男孩,坐在地上,像個乞丐或是某個不良少年一般,一身破爛的制服加上少許的鬍渣,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但仔細一看,這孩子的眼神卻又充滿一種,像是恐懼卻又充滿自信或者該說是殺氣,種種無法言喻的形容詞,這孩子的眼神充滿了矛盾。

老劉好事的個性驅使他上前。

「小朋友,這個時候不去上學,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這少年把頭抬起來,那一瞬間的眼神,讓當時的老劉也感覺到有一股壓迫感,那是一種仇視的感覺。

「我在這裡賣東西,你要買嗎?

賣東西?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他是要賣什麼?

「你是要賣什麼?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阿

「叔叔你有想要殺的人嗎?

說完這少年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殺手。儘管開口,幫你殺任何你想殺的人。

上面的文字讓老劉感到不寒而慄,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是賣這種東西的,而且還只是個孩子,為什麼一個這麼年輕的小孩會想做這種事情。

他看了看這少年,注意到了他左手上白色的疤痕,那條深深的疤痕是怎麼來的?他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會有這種恐怖想法的小孩,他的過去一定也是相當黑暗的,實在是很想把他從陰霾裡走出來。

他更不敢想之前是不是真的有人雇用他去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幹這種事情是很危險的」

「無所謂!

他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如果有天有人要你去送死你要怎麼辦」

「死了就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是去殺人的,只是看死的是誰而已。」

這該說是豁達還是恐怖。

老劉也是殺過人的,但是每一次的經驗對他而言都是惡夢,所以很難放的下過去的記憶,甚至他還會為了自己槍下的亡魂默哀。

「如果我要你去炸斧頭幫的大樓呢」

突然想到剛剛才討論過的話題,想想也覺得不可能,那實在是一件既危險又不可能辦的到的事情,老劉希望這件事情可以讓他知難而退,從此就別再做這行了。

「那就是你想要的嗎?

少年異常的冷靜。

「是」

他拿出一枝筆跟紙,問了老劉的電話。

之後老劉也覺得他應該只是故作鎮定,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可能的。

雇用一個少年殺手?

別開玩笑了!自己敢拿槍殺人的時候都不知道已經幾歲了。

所以草草將自己的聯絡方式給這個少年。

「姓名?

「不需要吧」

這個時候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再想一個新名字出來,每次只要有人問關於姓名的問題的時候,都讓人感到頭疼,因為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不能夠洩漏出去,更何況,擔任情報人員許久的他,意識到自己永遠也不可能離開這個生活圈,也漸漸將自己本來的姓名拋棄了。

「那就叫你老劉吧,看你一臉姓劉的樣子」

「什麼?

這是什麼邏輯算了,反正也只是路上遇到的小鬼。

 

這件事後來和杰也只是笑笑的帶過,完全不以為意。

過了一年多之後,早已經將此事拋諸腦後。

但事情卻不如想像中的簡單。

 

一場爆炸,開創了黑白兩道的僵局。

在接到大樓出示消息的第一時間,老劉立刻就開著車飆到現場。

大門前數十位消防員正忙著救火,圍起了一道警戒線。

四周除了看熱鬧的民眾之外,更多的是警察以及各路幫派分子。

老劉看著整棟被火龍吞噬的大樓,不時聽到玻璃受不了高溫爆裂的聲音。

他在冒火的大頭周圍遊蕩,一邊看著這怵目驚心的一幕。

這個看似平凡的商業大樓,其背後所牽扯到的事情可是多到數不清。

而在當時的老劉卻也沒有想到那麼多,正在讚嘆著眼前這火光四射的景觀。

火焰裡劈啪作響。

老劉看到在這商業中心對面馬路,坐著一個人,全身包著一條黑色大浴巾,像是在欣賞這美景一般,目不轉睛的看著黑色殘缺的大樓燃燒。

這外表怎麼如此熟悉?

老劉此時的心裡這樣想著。

遠離圍觀的民眾,老劉走向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你!

浴巾下,一個身上布滿血漬的少年正笑著。

「你來了記得給錢

他虛弱的說著。

老劉打探著他,看著他身上紅色的污漬,他發現少年身上有多處槍傷、刀傷、燙傷

這孩子,不會真的

 

還沒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的老劉看著這少年虛弱的昏厥過去。

 

 

「原來如此」

署長邊點頭邊沉思著,這個故事卻也顯然讓杰感到暴躁,不斷地叨叨絮絮。

「我當初就說直接把他送走就好了,結果這傢伙竟然還是把他留下來」

杰指著老劉。

「如果把他送走或許他就會安安分分的,結果現在上面的人已經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都開始利用這個人去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上面的這些狗屎!

 

或許,現在會亂只是表示把以前沒看到的黑暗面表現出來罷了,這些事情其實一直都是存在著,只是我們不敢去面對,以為裝聾作啞就可以一輩子當個傻子,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或許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想當大多數的人。

 

署長此時並沒有再接下去說話,只是安靜地想著他的下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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